【流年·芳华】太阳很久没来看我了（征文·散文） ——米宝语录

“六一”国际儿童节之际，想起我家的小朋友，打开之前随手记录的米宝二至三岁左右的语录。那些童言稚语原本只是奶奶“垂髫绕膝心自闲”的乐事，仔细体味，却深深感动：原来每一个懵懂的小生命都有着一颗丰富而有趣的灵魂。

　　

　　一、奶奶你喝汤

　　给米宝做了西红柿胡萝卜西葫芦鸡蛋饼，炒了个蒜苔肉丝，又用破壁机打了个五谷豆浆。小姑娘吃得眉开眼笑，竖起大拇指摇了三摇，说：“姥姥做饭好吃，奶奶做饭也好吃。”

　　见奶奶一直吃菜，米宝说：“奶奶你喝点儿汤，喝点儿汤再吃。”

　　又见奶奶并不理会，只好挑明：“奶奶你给我留点菜嘛。”

　　奶奶直接笑喷：奶奶这积攒了半个世纪的心眼，还不抵一个三岁的娃娃。

　　奶奶怕她吃撑了赶忙收碗，米宝又拣一口菜：“再吃一口，还没打嗝。”

　　

　　二、等妈妈回来了再洗碗

　　吃完饭坐沙发上玩，见奶奶还在忙活，便叫：“奶奶陪我玩。”

　　“奶奶得先把碗筷洗了。”

　　“奶奶不洗碗，等妈妈回来了再洗。”

　　妈妈回来就有人陪她玩了。人不大，倒挺会安排的。想起她不到两岁那会儿，也是要奶奶陪着玩。奶奶说要不你来洗碗吧？小丫头说：我洗不干净。她倒蛮会找理由，拒绝得婉转而干脆。

　　

　　三、奶奶浪费电

　　奶奶用吹风机吹她湿了的袖口，吹风机忽然停止了工作。坏掉了？算了，用里屋的那个再吹吹。哄哄声响中隐约有哭声，奶奶赶忙往外走，便撞见米宝哭得梨花带雨。

　　“咋了咋了？”

　　米宝手指着卫生间，吹风机的巨大声响传来。

　　“吹风机又工作了？你被吓到了？”

　　“嗯！我被吓到了。”米宝抽咽不停。

　　咦！原来没坏，是自动保护程序启动了。

　　“是奶奶的错，奶奶刚才没有关机。”

　　米宝又抽咽了一下：“奶奶忘记关机了，浪费电。”她倒挺会给自己的胆小找补理由。

　　奶奶时常会被米宝教育不能浪费电。

　　给米宝穿好衣服，带她去洗漱。早春阴天的上午，卫生间有些昏暗。奶奶看了看梳妆镜，随手打开了灯，也打开了米宝的声线：“大早上的开什么灯嘛——”

　　奶奶和娃娃瞬间角色互换。

　　风雨如晦，本该敞敞亮亮的客厅暗如黄昏。米宝和爷爷坐在地垫上组装玩具。奶奶看了看，觉得还是得开灯。看起来分外专注的米宝依然被打扰到了：“大白天的开什么灯嘛！浪费电！”

　　

　　四、奶奶，屋里脏

　　小姑娘勤快得很，有事没事就要擦桌子拖地。一边干还一边说：“屋里太脏了！”

　　擦门，小手上下舞动得飞快，还煞有介事指指画画：“这边、那边、下边、上边都要擦擦。”

　　擦门把手时把洗脸巾展开搭到门把手上，握着内外转动，妥帖得很。

　　拖地，推着海绵拖把满屋跑，累得不行，一头扑到床尾，还眯眯笑。

　　做家务一点不笨，一岁多就会踩着凳子在洗衣板上揉搓她的口水帕小袜子，手腕灵活，像模像样。唉，奶奶可是等着你做大事呢，哈哈。

　　

　　五、奶奶，我们去做饭

　　忽一日，才中午两点多，非要奶奶和她一起做饭。奶奶说，不到饭点儿，还早着呢。如是二三。爷爷说，就是想按杂粮桶的按键。奶奶恍然。四点多，小丫头又缠着要做饭，奶奶说：“好好好，我们现在去，用电饭煲预约上。”

　　“我们做什么饭呢？”

　　“就那个，就那个黄黄的。”一溜小跑去了，打开柜门指着小米那一格。

　　“别急，等我拿只碗。”

　　“奶奶，我来洗（米）！”

　　“行行行，那你去搬个小凳子。”

　　小丫头站凳子上：“奶奶你跟我一起！”

　　奶奶跟她一起淘米，倒入电饭煲，加水，预约。预约的时候她喊：“奶奶你别动，你告诉我（咋做）！”我一伸手就被她挡开，再伸手又被她挡开。奶奶只好悬着手指给她看。一通操作完毕，心满意足溢于言表。

　　

　　六、不能交换手机

　　正在擦门的米宝一扭头看见爷爷拿着奶奶的手机在看（电视剧），跟奶奶说：“爷爷用你手机。”

　　奶奶正在给小姑娘录像，便说：“爷爷用我的手机，我用爷爷的手机。”

　　“你们交换。”

　　大眼睛骨碌碌转两下：“你们交换手机！这叫交、换、手、机！”格格地笑不停：“不能交换手机！”

　　好吧，我承认这“交换”一词出乎我意料，这词语、句子、语法、逻辑也都很正确。不止如此，这最后一句话还体现出了娃娃的边界感。

　　

　　七、小小诗人

　　刚入秋的一日，带米宝去洗手，冷水沁凉。我说，冬天到了，水凉了。

　　米宝重复了一句。又说：

　　“冬天到了，水变凉了。”

　　我很惊讶，那时她两岁半。

　　后来带她去院里骑了会儿车子，看了一会儿银杏叶。又去荡秋千。从秋千架上下来，小手冰凉。我说冬天了，秋千的绳索太凉了。米宝说：

　　“冬天到了，

　　水变凉了，

　　树叶变黄了。”

　　两岁十个月。午休上床前，米宝把小动物们全部抱到床上。大老虎、小老虎（两只）、大猴子、小猴子（两只）、小牛、小羊、小狗、大鲨鱼。米宝站在床尾不肯上床，说小羊的草被风吹走了，并模拟了带小羊去草地上吃草，嘴里念念有词。我以为这就结束该上床了，结果，鲨鱼、小狗、小老虎的食物挨个被风吹走了。这简直就是一首诗嘛。没来得及录视频，就根据米宝所说记录下来。我跟米宝说你做了一首诗，奶奶给你记下来。整理一下是这样的：

　　小羊的草被风吹走了

　　我要带它去找

　　那边有一块草地

　　小羊吃吧吃吧

　　吃饱了

　　

　　鲨鱼的食物被风吹走了

　　我要带它去钓鱼

　　一条一条一条

　　鲨鱼吃呀吃呀

　　吃饱了

　　

　　小狗的饼干被风吹走了

　　我要带它去找

　　小狗吃骨头吗（奶奶问）

　　小狗也吃骨头

　　小狗吃呀吃呀

　　吃饱了

　　

　　小老虎的肉肉被风吹走了

　　我要带它去找

　　让它把小牛吃掉吧（奶奶建议）

　　不行

　　草地上很多肉肉

　　小老虎吃吧吃吧

　　吃饱了

　　不是我自夸，这小诗，烂漫情挚，完全可以秒杀某些所谓的成年“诗人”。

　　

　　八、逻辑小达人

　　说到逻辑，小孩子还真的让人不敢小觑。米宝差不多两岁十个月时，拿了三盒彩泥玩。玩好了要重新装回去。米宝说，这个是粉色的盖子，这个是黄色的盖子。这也能分得清？我再一看，粉色盖子上粘了一点粉色彩泥，黄色盖子是粘了一点黄色彩泥。她麻利地把盖子盖好，又把剩下的干干净净的盖子扣到绿色的盒子上。

　　又一日上午。奶奶开车带爷爷和米宝去饭店，爷爷的车停在那儿。米宝问：“爷爷的车为什么没停在花园家？”

　　“因为爷爷昨晚去饭店吃饭了。”

　　“因为爷爷去饭店吃饭，喝酒喝多了。”米宝说。

　　爷爷奶奶都笑了：“爷爷啥时候告诉你喝酒了？”

　　“爷爷喝多了不能开车，就把车停饭店门口了。”小姑娘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叭叭。

　　“好吧，爷爷没喝多，但是也不能开车。只要喝酒就不能开车。”

　　“不喝酒可以开车。”

　　

　　九、去跟你姥玩吧

　　从景区出来，已是午饭时分。米宝忽然就想起自己早上没吃完的蘑菇力，缠磨着要回去拿。还说怕别人把她的小蘑菇力吃了。

　　“门锁着呢，没人能进去。你晚上回去就能看到它。它会在家里等你，就像你的鲨鱼、羊驼、熊猫、小兔子一样在家里等你。”

　　“可是我就——想现在要。”

　　“这里离你家里远，我们绕来绕去车子没油了咋办？还得花钱去加油。”

　　“我想要玩具。”见达不到目的，米宝换了话题。

　　“你看看你家里，都成杂货铺了。爷爷奶奶没钱了，你跟爸爸妈妈姥姥姥爷要钱买吧。”奶奶黔驴技穷，说出了最笨最不该说的话。

　　米宝不吭声了。

　　吃完饭抱她上了车，小姑娘突然说：“奶奶你下去，你敲门，我再帮你开。”

　　之前在停车场时，她坐在临窗位置不肯动，我只好绕到另一侧，敲了敲车窗跟她互动了一下才上车。小姑娘觉得好玩，非得要奶奶下车：“奶奶你敲门，我帮你开门。”

　　现在她必是又想到了这一幕，不过我可不能迁就她了：“这里车太多，不安全。”

　　车子发动，我无意识地嘟哝了一句：“还不能跟你玩了。”

　　小姑娘立马来了一句：“不能跟你玩了，去跟你姥玩吧。”

　　这也能联系到一起？奶奶哑然失笑。

　　

　　十、奶奶我看风景

　　小姑娘早上不到八点就醒了，中午两点还不睡。说：我不想睡觉，我要玩一整天。

　　奶奶没办法，说，反正你不瞌睡，那我们干脆出去玩吧。

　　电梯里奶奶按了负二层，准备去开车。可米宝非要从一楼出去给爸爸买生日蛋糕。奶奶说已经订了，回来再取。

　　“不行，就现在。”

　　奶奶当不了家，只好带她去到蛋糕店。“奶奶我想买个溶豆。”就知道她另有目的。

　　“溶豆你吃过好多了，太甜。换个没吃过的。”

　　“就这个好吃。”

　　躺在文博城广场的木椅上吃完一罐，又去摘了两朵木槿、桃花、蒲公英，采了几片嫩绿的黄杨、鲜红的石楠叶子放进空罐子里，米宝说：“奶奶我走不动了。”

　　奶奶心中暗喜：“走，上车。”

　　米宝看不懂我的行车路线，想是猜到我要把她晃睡着，就说：“奶奶我还想再玩一会儿。”

　　“行，再玩一会儿。你靠到椅背上，要不奶奶一刹车会碰你头。”

　　谁知小姑娘警惕性很高，把车窗摇下一点，干脆站了起来：“奶奶我看风景。”

　　奶奶无比沮丧，想把小姑娘晃睡着的计划又破产了。

　　

　　十一、奶奶被洗脑了

　　从景区离开时，还没走到车跟前一扭身又往小卖铺那里去。之前先买了娃哈哈，又去买了泡泡机，这又是要买啥呢？

　　“奶奶我想吃香肠。”这念头估计之前看见别人买的时候就有了。

　　“那个是大孩子吃的。”

　　“奶奶我就——想吃。”一边说一边站着不动。

　　俩人僵持了一会儿。米宝不哭闹，但也不走，奶奶实在没招儿了。

　　“奶奶，好吃。”

　　“奶奶，小孩子可以吃香肠，阿姨说了可以吃。”

　　“奶奶，小孩子就是可以吃。”

　　好吧可以吃，我成功被洗脑。而且我确信这是她第一次吃，又一种不想让她过早品尝的食物在我这里破戒了。

　　

　　十二、一个人好无聊

　　“奶奶，来跟我做游戏。我一个人玩好无聊呀，我都等你半天了你还不来。”

　　爷爷才刚走开，她就在地垫上撒娇。奶奶躺沙发上要展展老腰的小九九又成了肥皂泡。只好跟她一起拆那个海盗船。一把小小螺丝刀在她小手里转得飞快。螺丝松动之后还会扔了螺丝刀用手拨拉。

　　等全部拆完，又开始安排：“我想让爸爸陪我组装。”爸爸只好乖乖放下手机，陪她再把海盗船组装起来。

　　第一次看她拆拆装装，奶奶很惊讶，问宝儿爸爸：“这倒拆正装，你教的？”

　　宝儿爸爸说：“自己看的吧，我没教。”

　　

　　十三、奶奶我喂你吃

　　奶奶从网上发了潮汕龙眼蜜草粿果冻。喜欢果冻的米宝却对奶奶口中的美味充满戒心：“奶奶我不喜欢吃这个。”

　　奶奶大感惊讶：“这是果冻啊，你不是最喜欢吃果冻吗？”

　　“我不喜欢吃这个。奶奶我喂你吧。”当真用她的小勺儿一勺勺喂奶奶吃完。之后对这个果冻也毫不动心。后来我猜测，大约小姑娘是看不上这个黑黑的食物，颜值不够。就想她每次看到我穿那件白色的毛绒上衣都会问：“奶奶你为啥要穿这个衣服？”

　　我反问她：“这个不好看吗？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衣服？”

　　她摸着那个口袋上那个图案：“这个小熊好看。”

　　大约孩子是不喜欢黑白色的。

　　

　　十四、吃吃喝喝

　　米宝小老鼠一样“嚓嚓嚓”吃完了盘子里的虾片。奶奶说：“去把果汁儿喝了。”

　　“把果汁喝了。”米宝重复了一句，站住，扭头看着我笑：“吃吃、喝喝。吃吃喝喝。”

　　奶奶大笑：“你说得真好！吃吃喝喝玩玩，这就是你的生活。也不对，我们刚才还看书了呢。”

　　

　　十五、太阳好久都没看我了

　　这雨，连续下了好几天，人都快发霉了。希望周六周天带米宝去野外玩的计划也破产了。

　　奶奶扭头，看到阳台上有稀薄的阳光，说：“好像出太阳了啊。”

　　“是出太阳了。”米宝说。“太阳好久都没来看我了。”一本正经，严肃又郑重。

　　奶奶又大笑。这是传说中的以自我为中心吗？

　　

　　今天是“六一”国际儿童节。周日晚上米宝回了她家，到今天，奶奶又四天没见到她这个小太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