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子起窝了（散文）

我客厅的燕子起窝了，也就是说它们能起飞、独立自主生活了。

　　从老燕子产蛋、孵化到雏燕起窝，到底经历了多长时间，谁也没有考究，我也不清楚。我只知道有一天，几只燕子一同从窝里飞走了，那小小的鸟巢，再也见不到它们幼小的身躯和老燕子的身影了。

　　不知为何，我对燕子有着深厚的感情，当然，这份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形成，而是日积月累的结果，至于具体有多长时间，我也未曾仔细计算。

　　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愈发喜爱这些小精灵。

　　我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县上。今年正月刚过，我就把原来常关的客厅门打开，留了一条缝，盼着春天归来的燕子能回到它们过去垒的巢窝。仔细一看，不大的客厅里，竟然有两个燕子窝。

　　我知道燕子筑巢不易，它们需要努力寻找合适的地方，再去叼泥、衔草垒窝。现在客厅有两个现成的燕窝，它们没理由不来呀！

　　我自认为是个细心的人，每次去县上，总怕风把客厅门吹关上，就用一个洗脸盆挡在门口，留出一个不大的空间，方便燕子进出。

　　二月，春暖花开，柳絮早已随风飘荡。细微的柳絮在空中飘洒，给初春的阳光增添了一份温柔。柳尖冒出，那嫩嫩的芽儿，是春天的象征。塄边、村庄不远处公坟上的迎春花也崭露头角，竞相开放。村边、街道两旁的风景树焕发出嫩芽，大田地里的麦子也似乎更翠绿了。浓浓的春意扑面而来，花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。

　　我每周回一次家，每次打开大门，都会第一时间朝燕子窝望去，看看燕子回来了没有。

　　一周、两周过去了，没有一点儿燕子的踪影；三周过去了，依旧不见它们的身影。看到别的燕子飞来飞去，我有些疑惑，放着现成的安乐窝不享受，燕子啊，你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？

　　又一个周末，我回到家。院子里的一条洗衣绳上，一对燕子望着我和我的摩托车，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，好像在向我报到，又好像在欢迎我回家。我心中一喜，燕子终于回来了！再看看半开的门下，洗脸盆还在老地方，那是我给燕子留的出入通道。为了燕子，我不怕尘土杂物吹进客厅。

　　我推开客厅门，发现两个巢窝中，在我房子门上方的那个窝里，燕子安家了。燕子拉下的粪便，证实了这一切。

　　那段时间，只要我回家，无论燕子在院子里还是窝边，总会叽叽喳喳叫上几声，好像在炫耀自己，又好像在向我汇报。不知不觉间，我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。

　　有一次，我看到燕子飞来飞去，不知是在觅食还是寻找伴侣，一时心软，抓了一把粮食洒在客厅。可几天后回来，粮食原封未动，也不知是它们没看见，还是不喜欢吃，无奈之下，我只好又把粮食扫了起来。

　　老伴常年不在家，孤独时常涌上心头。如今有燕子作伴，我的心情好了许多，吃饭也觉得更香了。

　　日出日落，春天明媚的阳光令人陶醉，万物仿佛一夜之间焕发生机。桃花开了，苹果花也开了，不久，白如雪、香喷喷的槐花也绽放了，大街小巷香气弥漫。春天带着欢乐的气息，为大地披上了迷人的盛装。

　　一天，我回到家，打开客厅门，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。抬头一看，窝外探出四五个小脑袋，我惊喜万分，原来不知不觉间，小燕子孵出来了！这些小家伙又给屋子增添了几分喜悦。

　　此后，每次从县上回来，打开门的第一时间，我都会去看燕子。而这些燕子仿佛也有灵性，一听见门响，就欢快地叫起来。

　　人们常说：“人要是爱上什么，就会不顾一切，即使错了，也在所不惜。”

　　燕子窝紧挨着我房子的门口，每周回来，门口都会有一堆燕子的粪便。我一到家，顾不上说别的，先把这些打扫干净，却从不抱怨，也不责怪燕子。时间久了，我想了个办法，在地面铺上硬纸板，这样即便有粪便，只要把纸板收拾掉，再铺一张新的就行。

　　我对燕子的喜爱，从儿时就开始了。那时候还没上学，就觉得燕子特别好玩。父母也常告诉我，燕子是益鸟，见到了不要伤害它们。上学后，老师也教导我们要爱护燕子。

　　记得有一次，我还住在老屋，放学回家，看到一只小燕子从窝里掉了下来，一只猫正虎视眈眈，准备上前吃掉它。我急忙捡起一把扫帚打了过去，把猫赶走，然后把小燕子放进一个小纸盒里。父亲回来后，搬来梯子，把小燕子放回了窝里。

　　父亲还夸我是个好孩子，让我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也要保护。

　　那天晚上，我真的梦见了燕子。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，仿佛是一首优美的歌曲，在院子内外回荡。我还梦见燕子成了我的好朋友，能听懂人语了。怪不得人们说：“燕子飞向谁家，就说明谁家百业兴旺，财源茂盛。”

　　还有一次，我在门前不远处拔草，一对燕子在树杈上叫个不停，而且越叫越凶。我望着燕子，心里正烦，突然从草丛中钻出一条草绿色的蛇，这蛇仰着头，口里吐着信子，在细细看去，足足有一米多长。我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来燕子是在提醒这里有蛇。我十分感动，难怪大家都说燕子是人类的好伙伴。

　　月光渐渐西移，屋子暗了下来，我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
　　燕子长大起窝飞走了，客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。我打了半盆水，找了把旧扫帚，用力洗刷着燕子留下的粪便，打扫着客厅的卫生。

　　夏天过去了，麦子收割完了，该卖的卖了，该贮存的贮存了，玉米也种上了。年轻人又去城里打工了，剩下的老年人和留守妇女，站在村头，在微风中聊着天，享受着丰收带来的喜悦。

　　我又一次回家，这次回来得比较晚，夜色笼罩着村庄。街道两旁的路灯，把街道照得如同白昼。门前的两棵核桃树，绿皮核桃压弯了树枝，翠绿的叶子在夜幕下显得格外郁郁葱葱。三三两两的老人，在树下悠闲地聊天。

　　我打开大门，正要掀开帘子走进客厅，突然发现院子雨棚下的一条电脑网线上，一排燕子静静地栖息着。我打开雨棚下的灯，它们却没有丝毫惊慌。我觉得很奇怪，连忙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，仔细一数，竟然有十三只！也不知这些燕子是从哪里飞来的，再看看雨棚灯下那一排燕子的粪便，就知道它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不少日子了。

　　我再一次深深感到，燕子能聚在我家，是我的福气，也是我多年来对燕子一片诚心的回报。

　　起窝飞走的燕子啊，但愿明年春天，它们还能回到我家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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