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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槐树(散文)

2025-06-22 07:40:59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
树,还是那颗老槐树,如同一位安静的守卫者,就这样守护着村子……

  小时候村里的老人们常说,村口的老槐树年纪比所有爷爷的爷爷还要老哩!它像立在那里的一杆粗壮乌黑的烟囱,树皮裂痕纵横交错,深得像是爷爷脚后跟上那些厚茧一般。树冠大得像天上落下的一片浓云,半隐半现地弥漫着一种古老的气息。

  晌午头毒日头晒得人发昏的时候,树荫最是金贵。满地都是席子、草苫,还有磨得油光发亮的小马扎。这里是我们小孩子们的天下。那个季节,蝉鸣声搅扰不休,叫得人耳朵里嗡嗡作响。搁在我眼里,这聒噪的虫声也不算什么坏事,正好遮掩了我们在树下滚打玩闹的声响。我那时最爱和小伙伴们绕着老槐树疯跑,树根都踩得油光锃亮。

  那个时候年纪小,但是呢谁也不服谁,动不动的和村里几个小朋友要比赛,看看究竟是谁爬的高,又或者看看谁先掏掉树枝上的鸟窝。

  当然树下却也不只是我们孩子的地盘。“三大爷”顶着秃脑门,双颊泛红,见天儿靠在树底下,和村里的村民们坐在马扎子上,拿着一把蒲扇,一遍遍讲着老掉牙的笑话。

  印象中,大树下还有很多小铺子,专门卖一些小零食和雪糕,数村东的李老头的雪糕摊最招人馋。他推着那老式的小冰箱,里面的雪糕确是多的很,老冰棍,大头雪糕,绿茶雪糕,我最喜欢他卖的一毛钱一袋的老汽水,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累了,坐在树下,喝着冰凉凉的汽水别提有多舒服了。

  下农田的村民们也喜欢在槐树下歇脚,拿着锄头镰刀的他们在大树下天南地北的交流着,有的在说今年又是个丰收年,也有的再谈一些有的没的邻村八卦。筐子里刚从地里摘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水果蔬菜,勾得我们眼馋。我们经常团团围住,巴巴地望着那些新奇玩意儿。

  “你们这群小鬼,专门在这里等我呢是吧,刚熟的甜瓜,来一人一个。”刚从农田里回来的奶奶,看到我们这个样子,也总是把刚摘的水果给我们,那甜瓜含在嘴里,甜得能化掉整个夏天的燥热。

  树荫下,还有一位推头师傅,他拿着一把铮亮的长剪子,咔嚓咔嚓地剪个不停。夏天,凉丝丝的剃刀刮过头皮,舒服极了。剃落的碎头发沾在汗湿的脖颈上,痒丝丝的,却没人会在意。

  平常里,最热闹时候就是放电影的晚上。老村长把笨重的放映机架子支在槐树对着的场院上,白色幕布像一块巨大的补丁,挂在了槐树和邻家土墙之间。在这一天,树荫下卖瓜子的小摊,都会给没人一大把瓜子,天还没黑透,树下就早早挤满了人,蒲扇摇得哗啦啦作响。小娃娃们更是吵闹,在人群缝隙里钻来钻去。电影机吱吱嘎嘎地转动起来,光束穿过人群头顶,银幕上人影晃动。大人小孩都仰着脸,看得入了神。我挤在奶奶怀里,银幕上的故事还没看明白几分,倒先被头顶树叶缝隙里眨眼的星星勾去了魂。直到困极了打起盹来,才被奶奶轻轻拍醒背上回家,耳朵里还残留着电影喧嚷的尾音,梦里也接着唱那光影的交响。

  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们这些毛头孩子也渐渐长大了。槐树下的人渐渐稀疏起来,像被风刮散的蒲公英,飘走了不少。有人出去打工,有人考学到镇上、城里。连剃头挑子和爆米花炉子也难得一见了。货郎的拨浪鼓声响仿佛被风吹远了,越来越稀少。

  李老头后来也离开了。那天,他推着老冰箱,吱吱呀呀地缓缓走过槐树下。我那时正在树根旁歇息乘凉。他停下脚步,抬起头,眯缝着眼,细细打量着头顶密密匝匝的槐树枝叶,眼神像是要使劲记住什么似的。最后他叹了口气,推着小车,走了,再也没回来。满地绿荫依旧,只是少了那股熟悉的清凉竟从此只在梦里才闻得到了。

  后来,连三大爷也走了。他走的前几天,像个孩子似的固执,非要让人把他抬到槐树底下。那时他已经病得起不了身。他躺在那儿,枯瘦的手一遍遍抚摸着粗糙的树皮,眼神浑浊,嘴里喃喃自语:“之前穷的时候,吃着你的槐树叶,捡回来一条命,这一次,我怕是真的要走了……”他浑浊的眼神里,映着树叶筛下的、闪闪烁烁的光斑。没过几日,他闭了眼,便再没能醒来。出殡的队伍缓缓路过树下,白色纸钱飘飞,有几片沾在老槐树低垂的枝条上,晃了几下,又落进泥土里——树影婆娑如故,只是树下讲故事的声音,永远变成了风的低语。

  夏天再来时,槐树下的人更少了。除了几个实在走不动的老人,坐在冰凉的石头上打盹,只有风在树梢上窸窸窣窣地跑。槐树似乎也沉默了,除了树叶沙沙响,就再不愿多说些什么。偶尔有几个从城里回来的年轻人开着摩托车,嗡的一声从树旁冲过,卷起一阵尘土,却没有人愿意停下来看一眼。那些穿着时髦的年轻人,似乎都没注意到这棵老树的存在,树影婆娑无言,映着那些匆忙掠过的陌生背影。

  又一年春节,村里短暂地热闹起来。老槐树下挂上了一盏晃悠悠的红灯笼。穿着洋气的孩子们在树底下玩手机游戏,手指戳得屏幕飞快。一个孩子仰起头,好奇地问:“爸爸,这树这么老,咱们拍了照发抖音吧?”他年轻的父亲抬头看了看,皱了皱眉:“咳,又老又丑的树,有啥好拍的?”

  我默默站在不远处,看着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在他们的脸上。那灯笼的红光,在这样明亮的光下显得有些暗淡了。耳边又恍惚响起三大爷震天响的笑话,闻到那股熟悉的甜瓜味——那些曾经粗砺而温热的故事,在电子光芒的映照下,仿佛悄然褪色的纸页,模糊而遥远了。

  老槐树依旧默默站着。树根底下,前些日子新安装的摄像头安静地立着,代替了昔日树下纳凉的眼神,注视着冷清的路口。雨点轻轻敲打在槐树宽厚的叶片上,噼噼啪啪,像是谁在远处按动着键盘。树下无人听这声响,它见过树下跑过的赤脚丫,摸过汗湿的脊背,听过几代人不同的心跳和叹息。村庄日渐静寂,旧日子如风吹走的纸屑,再也捡拾不起。不过我知道,它依旧牢牢扎根在泥土里,它依旧生活在这片土壤中,每条根须都缠绕着过往的重量。有些东西终究在泥土里扎下了根,纵使表皮印刻着新标记,深扎在泥土里那些沉默的根脉,仍缠绕着时光无法带走的重量——如同树影里飘散的笑语,深埋地下,滋养着记忆的藤蔓,悄然长出无形的新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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