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垣曲县有一个叫青河口的地方,是一座距离城池不远的村落,也是渔户们的避风港。他们无田可耕,世代以捕鱼为业,唯有黄河之水赋予他们生存的希望。
春秋之际,他们奋力搏击于河面,捕捞着生活的希望;冬日里黄河被冰雪封印,他们经营小本生意,维持着生计的延续。岁月悠悠,如此生活模式代代相传,成为他们不变的命运。
在这里,有一户渔家,父子相依为命,父亲已年过半百,儿子尚处稚年,家境贫寒至极。那如虎般的官税,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,将这对父子逼入了绝境。最终,父亲在绝望中选择了投河自尽,留下孤苦无依的儿子,在世间挣扎求生。
父亲离世后,年幼的儿子被迫成了渔童,跟随邻里学习捕鱼之术,以微薄的收获勉强维持生计。但生活之路依旧坎坷不平,他常常食不果腹,饱受饥饿之苦。
时光荏苒,渔童逐渐长大成人,年约十五六岁。他手执父亲遗留下的破旧渔网、锋利鱼叉与简陋舀子,日复一日地奔波于黄河之畔。“三天打鱼,两天晒网”的困境却时常困扰着他,让他不得不面对饥饿与寒冷的双重折磨。
那年年春汛来到,黄河滔滔,桃花水盈,渔童和沿岸百姓纷至沓来,观潮捕鱼。但见浑水中,鱼儿晕头转向,如柳叶麦穗,纷纷飘落,民众自晨光初破至夜幕低垂,皆在浅滩处忙碌捕捞,满载而归,筐篓盈溢,欢声笑语不绝于耳。
及至夕阳西下,人影稀疏,渔童欲返,忽见河心浪涌之处,红光闪耀,波光粼粼。渔童自幼习水,好奇心驱使下,执舀子破浪而去,奋力一舀,手感沉重,定睛细视,乃一巨蚌,其大逾碗,渔童欣喜若狂,归家后置于水缸,悉心照料。
自此,渔童视此蚌为珍宝,日观夜思,每归必至水畔,恐其逃逸。奇事亦随之而至,屋畔清溪中,蟹虾龟鳖纷至沓来,昼隐夜现,日益繁多。转眼七七四十九日已过,水缸之中,巨蚌竟不翼而飞,渔童遍寻无果,忧心忡忡,寝食难安,独坐灯下,苦思冥想。
夜深沉,门扉轻响,“砰砰”之声,急促而有力。渔童心不在焉,应声询问,门外一老妪携佳人而至,佳人容颜倾城,见渔童微笑不语,低眉顺目,随老妪步入室内。渔童心中诧异:“此时此地,何来佳人叩门?莫非错认?或是问路之人?”开门相迎,只见佳人如花解语,老妪慈眉善目,一切似有不凡。
渔童焦急地询问:“二位有何贵干?是否走错了门道?”老太婆笑眯眯地回应:“今日方识,怎会错入。且请稍坐,容我细说。”渔童连忙请老太婆与女子进屋,一同在炕沿上坐下,他满怀歉意地说:“家中简陋,实难待客。我孤身一人,生活俭朴,今日更未生火造饭。请稍候,我这就去为你们烧水做饭。”老太婆摆手笑道:“不必如此费心,我们既非为食而来,亦非为饮而至。只是路过此地,想歇息片刻便继续赶路。”渔童叹道:“真是过意不去,家中空无一物,只能让你们清坐了。”言罢,他轻轻叹了口气。
老太婆见状,关切地问:“你为何唉声叹气?莫非丢失了什么贵重之物?”渔童叹了口气,说:“实不相瞒,我失去了一件心爱之物,仿佛失魂落魄一般。”老太婆故作惊讶:“如此严重,莫非是丢了家中的媳妇?”渔童连忙摇头:“老太太莫取笑,我尚未娶亲,只是丢失了一个珍贵的河蚌。”老太婆闻言笑道:“一个河蚌而已,竟能让你如此挂念。莫非你渴望有个媳妇?”渔童低头,眼眶泛红:“家徒四壁,怎敢奢望。连一个河蚌都守不住,更不敢想娶妻之事。”
老太婆收起笑容,认真地说:“我家亦不富裕,但我并不嫌贫爱富。你看看我这女儿如何?若你不嫌弃,我愿将她许配给你为妻,意下如何?”渔童闻言如雷击顶,愕然地看着老太婆,又偷偷瞄向那羞涩的女子,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。
老妪笑言:“你怎的沉默了?莫非仍思念那枚蚌壳?”渔童颔首,继而温声问道:“敢问世伯母芳名?府邸居于何方?我欲结秦晋之好,不知可否?”老妪笑答:“吾家姓庞,祖籍山东之滨,后迁至此地东寨,独门独户。若你应允此婚事,望明日亲临,无需聘礼,相见即定。”渔童闻言,满心欢喜,连连应允:“甚好!甚好!”言罢,母女二人便辞别而去。
次日清晨,渔童身着新装,晨光熹微中,已踏上前往东寨之路。临行前,他复至水缸旁,心存侥幸,望蚌归来,然缸中唯余清水,蚌影全无。日头高悬时,渔童已至东寨,四处寻觅那庞姓独居之家。然而,村寨广阔,宅舍相连,却难觅孤门独户之迹。他逐户打听,众人皆言:“此村皆庞姓,皆是故土之人,何有自山东迁徙者?”或说:“吾村皆庞姓同宗,岂有母女相依的单门独户?”渔童并不气馁,继续挨家探寻,自晨至昏,又从昏至夜,直至星汉灿烂,仍无所获。他心灰意冷,欲返归途。刚迈出村口,却见老妪携女迎面而来。未等渔童开口,老妪已笑语盈盈:“勤劳纯善的渔童啊,我愿将吾女许配于你,你便是我家的乘龙快婿了。夜色已深,你二人速速归家,日后再来探亲便是。”言罢,递予女儿一精巧竹篮。
渔童惊喜交加,不知所措,唯与新娘携手同行,归心似箭。回首望去,老妪已杳无踪迹。渔童不再多想,只加快步伐,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家中。
新婚宴尔,渔童归家,正欲为新娘掌勺烹饪。新娘温婉笑道:“无须操劳,娘亲已备喜宴于篮中。”言罢,轻启竹篮之盖,以帕轻拭,霎时,一桌热气缭绕、鱼肴丰盛之宴映入眼帘,令渔童赞叹不已。望着满桌佳肴,渔童心生涟漪,不由自主地奔至水缸旁,欲探河蚌归否。新娘见状,嫣然一笑,戏谑道:“又去找你的宝贝啦?瞧,它不就在这儿嘛!”言罢,轻轻掀开竹篮上的布巾,一河蚌壳赫然在目,渔童恍然大悟,忙道:“原来是你,河蚌仙子!我竟不知前世修得何等福分,能娶你为妻。”于是,蚌女细述过往:“我原是水府之灵,侍奉龙王,然不甘寂寞,逆流而上,偶遇君子,心生爱慕,遂决定随君而去……”二人情深意长,从此携手共度,幸福美满。
自蚌女与渔童结为连理,家境日渐殷实,田产广置,新居落成,次年更添麟儿,白胖可爱。此奇闻逸事迅速传遍了周边百十里地,乃至邻省邻县,皆惊叹不已,口口相传,成为佳话。
在城中,盘踞着一位与官府勾肩搭背的渔霸,他仗势欺人,百姓无不闻风丧胆。闻说渔童即将迎娶一位天姿国色的仙女,渔霸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,渴望能一睹其芳容。终于,他寻了个借口,以探询水情与渔市行情为由,踏入了蚌女的家门。初见蚌女,渔霸仿佛魂魄被勾,神思恍惚,归家后更是心神不宁,茶饭不思,日夜萦绕心头的唯有如何将这绝色佳人据为己有。为此,他绞尽脑汁,终于筹划出了两条阴险毒辣的计谋——“软”与“硬”。
一日,渔霸特地差人送去了请帖,邀请渔童前往府中赴宴,表面上是共商渔业发展大计。渔童接到请帖后,立即与蚌女商量对策。蚌女心中明镜高悬,她轻声细语地对渔童说:“渔霸此举定有蹊跷,你要切记四句话:面对美色莫失分寸,遇见财富莫起贪念,席上美酒滴酒不沾,日落西山务必归来。”临行之际,蚌女又再三叮咛渔童,务必小心行事。
渔童依约来到渔霸府邸,只见府内张灯结彩,热闹非凡。十桌宴席之上,山珍海味琳琅满目,琼浆玉液香气扑鼻。主座之后,一排排美艳动人的姬妾环立,她们皆精心装扮,仿佛是天上的仙女落入凡尘。面对这奢华至极的场面,渔童心中暗自警醒,牢记蚌女的叮咛,时刻保持着清醒与警觉。
渔童在客座上稳稳坐下,拱手施礼,谦恭地询问道:“大人此番盛情厚意,晚辈实感惶恐不安,承蒙垂询,不知有何高见,还请当面不吝赐教。”渔霸年逾不惑,满心怒火,又自恃渔童年少无知,便开门见山道:“今日特请你来,欲让你见识我这万贯家财,欣赏我的如花美眷,你若点头应允,咱们便做一笔买卖。”
渔童闻言,好奇地问道:“是何买卖?”渔霸冷笑一声,答道:“交换!”渔童眉头微皱,追问:“如何交换?”渔霸直言不讳:“你到我这里来,我入驻你家。此处所有财物归你所有,而你家的贫瘠之地则归我所有。”
渔童闻言,连连摇头,笑道:“世间岂有如此荒唐的买卖?此等提议,断不可行。”渔霸见状,不屑一顾:“我这万贯家财,难道还比不上你那简陋的田园小屋?我的娇妻美妾,又岂是那些村野渔妇所能比拟?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。”
渔童神情坚定,正色道:“古人云,富贵不能淫其心,贫贱不能移其志。我们乃相知相遇,患难与共的知己。常言道,贫贱之交不可忘,糟糠之妻不下堂。你的这份心思,还是趁早打消了吧。”
自清晨的牌局至黄昏的余晖,渔童连连拒绝,态度坚决,无一例外。渔霸见状,狡黠一笑,伪装出和蔼之态:“嘿,小子,年纪虽小,心志倒坚。也罢,买卖不成仁义还在,我们何不共饮几杯,一醉解千愁?”随即吩咐仆人摆上酒席。然而,渔童目光如炬,瞥见酒壶之际,瞬间忆起蚌女的忠告——“酒中藏奸,切勿沾唇”。他心中警觉,借故婉拒:“在下滴酒不沾,感激大人盛情,但天色已晚,家中尚有牵挂,需尽早归去。”言罢,他步伐匆匆,迅速逃离了那座危机四伏的府邸。
渔霸并未善罢甘休,转而与县衙勾结,玩起了“父债子偿”的戏码。声称渔童之父生前累积的重税与债务,经过利滚利的盘剥,已是一笔天文数字。官府随即颁布公告,强令渔童每日向县衙供奉千斤鲜鱼、百斤活蟹、十斤鲜虾,且需品质上乘,不得有丝毫瑕疵,连续十日,不容有误。若有短缺,男子入狱,女子则沦为官奴。此消息一出,乡间哗然,众人皆叹:“这分明是仗势欺人的狠招,意在逼人于死地啊!”
渔童哽咽着向蚌女倾诉此事,蚌女闻言,愤慨填胸,怒斥道:“这帮狼心狗肺的官吏,简直欺人太甚!”她轻柔地转过身,为丈夫拭去泪水,柔声安慰道:“莫伤心,我们定能找到对策。”夜幕降临,待丈夫沉入梦乡之际,蚌女施展神通,召唤来鱼虾蟹龟等水族姐妹,共商良策。
次日晨光初照,一群不明来历的壮汉,肩扛手提,由渔童引领,浩浩荡荡地踏入了衙门。鲜活跃动的鱼群、螃蟹、虾兵一一过秤,随后被投入官衙后院那宽阔的池塘之中。此景连续上演了十日,日日不息,而那些水族的精灵,白日里虽居于官地,夜晚则悄然回归大河怀抱,巧妙地瞒过了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。
十日期限转瞬即至,正当众人忧虑渔霸与贪官又将密谋诡计之时,另一幕悄然上演。夜深人静,蚌女家中迎来了一位气宇轩昂的公子,他轻声向蚌女密语。蚌女温柔地规劝:“得饶人处且饶人,切莫因一时之愤,触犯天条。”然而,公子意志坚定,回应道:“为民除害,我义不容辞。”原来,这位公子竟是黄河中一条身负大义的大水蛇所化。
十日之期转瞬即至,官府召唤渔霸们齐聚,个个面露喜色,犹如春风得意。那贪官奸笑道:“虽未抱得美人归,却也揽得一摞金银,往后日子还长,佳人自会入我怀抱。”言罢,他便牵着渔霸步入后院,欲赏鱼以庆。两人刚至池畔,忽闻“哗”然水声,一条桶粗青蛇自池内腾空而出,其双舌犹如寒光利剑,直指贪官与渔霸,二人见状,惊惧交加,瞬间晕厥于地。随后,一股白气直冲云霄,池塘重归宁静,波澜不惊。待衙役们匆匆赶来,只见二人已魂归西天,池中更是一片死寂,鱼虾尽失踪影。
时光荏苒,两载匆匆而过,蚌女再次诞下一女,家庭添丁,本应喜悦。但没过多久,小女满周岁之日,蚌女却泪眼婆娑,对渔童言道:“渔郎啊,水府三日犹如凡间三年,你我姻缘已至尽头,此刻分别,实难割舍。”渔童闻言,亦是哽咽难言:“你若不顾我,也当为子女着想,岂能就此离去?”蚌女泣道:“郎君岂知天命难违,违之必遭天谴。为君与幼女计,我已向天庭地府祈求,为你另觅良缘。念及夫妻情深,特来相告。”渔童惊疑道:“你此言何意?”蚌女续道:“东寨庞家,有女如花,年貌与我无异,然不幸早逝,遗体尚停家中。你可前往哭灵,或能使其起死回生。当场求亲,必得应允。如此,我儿亦有依靠,可保善终。”二人正话别间,忽闻雷声隆隆,浊浪翻滚,一阵狂风骤起,蚌女已杳然无踪。
渔童闻讯急赴东寨,一番探问之下,果闻有户仁善之家痛失爱女。他不及哀思,径直奔至丧前,哽咽高呼:“吾爱未逝,速启棺盖!”此刻,主家正沉浸于哀伤深渊,突见此等举止怪异之人,怒火中烧,宾客间亦蠢蠢欲动,欲加责难。
然而,庞家老翁却及时拦阻,沉稳言道:“且慢动手!此人言行虽异,或有深意,开棺一见便知。倘若无效,再行惩处不迟。”言罢,即令家人遵命启棺。
刹那间,一缕生气悄然注入棺椁之中,少女竟缓缓坐起,紧紧依偎于渔童肩头,柔情似水:“郎君及时至,妾身得救了。”此景一出,满屋之人无不目瞪口呆,惊愕万分。
自此,渔郎与庞家千金结为连理,男耕于野,女织于家,生活和谐美满,宛如天作之合。庞女温婉贤淑,对待那仙女遗下的稚子,更是视如己出,疼爱有加。夫妻二人情深意笃,携手共度岁月长河,直至白发苍苍,百岁而终,留下一段佳话,传颂于世。
蚌女渔童智斗贪官(故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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