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楔子
黯淡了校园身影,远去了少年书声,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。岁月啊,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......!
这本是电视剧《三国演义》主题歌的歌词基调。不知为什么,当我编辑完《信阳市五中76届校友纪念册》之后,掩卷冥思遐想,不觉地脑海里总是回荡着这首歌的旋律。伴随着一幕幕浪漫少年的记忆,和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,往日校园的少年情结在我心头久久缠绕,挥之不去......。
不得不承认,怀旧,在每个人的生涯中,确是一个说不完道不清的幽灵,它虚无着,游离着,时不时地会去扰动一下你本来很有规律的的生活。它来不明,去无踪,会冷不丁地给你平静的思绪投下一块石子,泛起你魂牵梦绕的涟绮。
最近,这个幽灵,在我剪不断的绵绵怀旧情结中,泛起的却是一个大浪。
2013年的国庆前夕,我回乡探家,如约与几位少年同学小聚,席间,经在座的周之祯老师提示,为便于今后联系,形成了制作一本纪念册的创意。这个想法初始比较简单,仅仅是在一定范围内,制作一本联络手册而已。而没想到,这个信息一旦传播,竟扩展到了整个信阳市第五中学的76届同学和教师,并延伸到了75届和79届校友联谊会。
按照分工,我主责纪念册的策划和制版工作。接受任务后的数月里,我茶饭不香地伏在电脑前,绞尽脑汁设计优化组合方案,尽力把校园和师生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。在整个工作期间,每天都有海内外的老师和同学的飞鸿传来,殷殷期待,涓涓思忆,谆谆嘱托,溢满言表。而我这里,因为是整个信息的汇集中心,所以,我最能感受老师和同学们对母校的深深恋情,以及对纪念册的成功制作给与的期盼。所以说,我享有了三十年来师生之间最多的感动,和情感上的升华。这将是我今后生活中的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。
可想而知,犹如分别三十多年杳无音讯的一大群中学少年,忽然一天早上,又准点出现在教室一样,那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重现面前,你是怎样的一个心情。面对那一个个因苍老而略感陌生的脸庞,那彼此互唤着消失了多年的熟悉名字场景。即使再麻木的人,也不会无动于衷。
最使我感动的是,我们的老师大都处于高龄,但一谈起往事,或谈起某个同学,仍能如数家珍,恍惚就在昨天,绵绵情意难于言表。
而最令我无法释怀的,则是那些因生活所迫而又不失尊严的同学,虽然他们没有进入纪念册,但我知道,他们的心依然系在母校,他们也在默默地留恋着那些少年的缘分。
由于近两个月专注于纪念册的制作,出于惯性,纪念册做完,我竟不知手头上去做些什么为好。于是,我想起了给几个同学聊过的,和同学给我诸多鼓励的,想写写校园生活的念想。就着这个惯性,我又重新拿起了笔,思绪再一次回到了七十年代我们的校园,记载下那些与共和国重大命运紧紧相连的时代--我们的少年生活......。
二、在校园的天空下
信阳市第五中学,位于信阳市工区路上的一座普通学校。在七十年代初,是一个有着特殊地位和背景的学校。我的中学时光就深深印在这个校园里。
一九七二年初夏,我从信阳平桥电厂子弟小学毕业。按照学区划分,我们应当归属在信阳县平桥区域读初中。但我的小学班主任杨老师一句话,改变了我们的命运。
杨老师是市区空军一航校的军人家属,随夫来到信阳,被分配到电厂子弟学校当教师。由于她受过高等教育的背景,和对未来教育的高瞻远瞩,临近离校时,她对我说,“信阳市五中的校风好,教学质量高,你们最好去那上中学”。很快,我们几个学生就把老师的建议告诉了家长。左军安同学的父亲是个热心的社会活动者,他听说后,以平桥电厂归属于大市直辖为理由,向五中校方申请就学。当时校方也很干脆,当场就答应了我们的请求。于是,一九七二年的暑假结束后,我们一行就成为了平桥区域到五中就学的第一批在册学生。
应该说我们的选择是幸运的。
一九七二年至一九七六年,是共和国历史上一个政治上最为吊诡的年代。那时,文革还在进行,只不过是高潮已过,民众对各类无休止的政治运动出现了疲劳心理。虽然在高层依然暮色苍茫,暗潮涌动,但在民间已经开始出现了反思,以至于从过去的造反派砸烂一切的派系斗争,逐渐转化为“抓革命,促生产,备战备荒为人民”的务实过程。
而这时的五中,处在时代大背景下,却汇集了一群超前觉悟的教师群体,也造就了我们这批相对思想活跃的中学生。
信阳市五中的优势,主要有两个方面。
一个方面是,五中的教师队伍整体素质较高,我印象中的老师,空军一航校军中高级知识分子的随军家属居多,他们中间,清华北大哈工大毕业的比比皆是。其他的地方老师,也多是名校科班出身,少有半路出家的成分。这些老师视野开阔,对传统教育情有独钟。且由于他们的身份与背景,信息灵通,对国家整体教育的环境有一定的深度领悟。有两件事可以说明这些;一是,那时别的学校都使用着河南省编辑的政治味道很浓的课本,唯独五中引进了北京市使用的相对开放的教学课本。二是,周总理逝世后,我们在一个寒冷的早上,列队等待收听广播电台的追悼会,但后来上级却通知追悼会取消,并不准各单位再举办追悼会。但学校随后毅然腾出一个教室,设立了灵堂,停下课来,组织师生列队悼念。
第二个方面,是学生成分相对比较单纯。当时的学校处于工业区域中心,学生主要由工人和军人子女组成。其中少有的一些农村和街道孩子,也是家长们望子成龙,将善读好学追求上进的孩子送来,以个体零星的形式出现在各个班级中,所以说当时的五中校风是少有的好,这在文革期间,不能不说是个例外。
学校具备了相应的师资和生源,但那时的校园却是朴素简陋的。当时的校园主体,就是现在还岿然屹立在中心场地的二层小楼,和那南边早日消失了的一排简陋平房。而生活区,则是和第十四小学合用的,不知何年建造的,摇摇欲坠的苏式危楼。记得进入那危楼特别吓人,单薄的墙体和那腐朽的木楼梯,每当在上面行走,脚步重了点,就感觉到楼体在晃动。但即使这样,也没影响到当时师生们的居住情绪,他们依然每天谈笑风生地在里面生活着学习着。
刚开学时,学校的地面还没有硬化,只有大门至主楼前的一小段是用碎砖块垫铺的。每当雨后,活动场地受限,女同学们都爱聚集到主楼前的硬化地段跳皮筋。而男同学们没地撒野,就趴在二楼的走廊栏杆上,一边盯着蝶样飞舞的女同学,一边各怀鬼胎地想着心事。
初二的时候,学校不知在哪里拉赞助找来了炉渣、石灰和水泥,于是,我们这些学生变成了修路工人。劳动时,用自带工具,把三种材料人工搅拌在一起,摊平夯实。半个月之后,就把学校的各主干道,硬化成了三合一的混合路面。至今我还时常怀念那时的奉献精神,那时的乐观性格,那时健壮的身体。还有那时的崇高的集体主义精神和无私无畏的少年素养。一旦进入劳动,不需要什么鼓动,同学们特别卖力,没有人会偷懒。特别是女同学扛起与自己体重差不多的水泥袋,健步如飞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。
那时的校园大门,就是围墙中间开个口子。不设门卫,也没有值班室,木制大门从没见关过。仅仅是个摆设而已。即使这样,也从没听说过学校被盗,或社会青年进来捅刀子。
开学了,整个教学楼分为两个年级八个班,我们是初一,分在楼上四个班,楼下是初二,也是四个班。我被分在了初一三班。
第一节课,我记得非常清楚。上课铃响起后,第一任班主任郭立新老师走进了教室。他用非常自信的眼光对全班扫了一遍,然后用一板一眼的京腔道:“同学们,欢迎大家来到学校,今后我将和大家一起学习和生活。我叫郭立新,你们今后叫我郭老师。要是不顺口,叫我郭立新,还不行,就叫老郭。”寥寥数语,掷地有声,平和之中,隐隐带着杀气。听完介绍,我不觉精神一震,心想,“以后没事可别招惹他。”
郭老师是清华大学毕业生,据后来路透社消息,因为他在北京过于耿直,敢说敢为,被一些思想保守的领导者视为异己,所以就被发配到了信阳。郭老师对自己清华身份也很在意,时不时地穿着印有“清华”两个大字的背心,在校园招摇过市。不过,对于郭老师穿衣着装我可不敢恭维,因为感觉他穿衣虽然讲究,但他的衣服总是显得皱皱巴巴,甚至有时衬衣一边掖在裤子里,而另一边则耷拉在裤外。
我看得很准,郭老师是一个心情率直,嫉恶如仇的性情中人,办事果断,雷厉风行。他的一个显著特点是,对待上进的同学,他会一边和你娓娓交谈,一边用手指使劲地去搓那永远搓不完的鼻翼。而对于表现不好的学生和看不惯的街景,他则会用北京人特有的冷嘲热讽去嘲弄。记得有一次劳动中,和我同桌的李恒志同学,和一个不太规矩的同学发生了摩擦。动手之中,那个同学占不了上风,无奈到郭老师那里告状。郭老师听后,笑眯眯的对他说,“李恒志打你,是看得起你,就你这样,你还得感谢人家,记住没,回去吧。”
我和郭老的结缘,是一件事引起的。那年刚开学不久,学校组织各班去剧院看京剧《海港》,学校分给我班的座位票,除了一张最好的和一张最差的,其它都是中等的。发票前,郭老师将最差的一张举起来说,“这一张票位置不太好,可能影响到观看,你们谁要?”老师说后,班中竟无人应答。当说到第二遍,我心想,是票就能看,无非是远一点,就举手说“老师,我要了吧。”听我说完,郭老师立马把票给了我,然后一字一顿地面对全班说:“刚才,我把最好的一张票给了这个同学,为什么?希望你们去思考!”不知是鬼使神差,还是有所领悟,事后几位同学追着老师,坚决去索取那一张最差的戏票。此后,我和郭老师建立起了信任的关系。郭老师首先把我选进了班委会,然后又把我推荐到了学校红卫兵团任副团长。这一连串的任命,为我今后的组织能力和管理水平打下了深厚的基础。
七十年代初,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。那时的社会,并不像现在有些汉奸抹得那么黑。虽然说,那时实行的是强权政治,计划经济,但人们的社会公德并没有堕落,民间古风犹存,崇尚正义,人们组织纪律性强,追求上进,为维护党和国家的利益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。因此,像郭老师这样性格鲜明的老师比比皆是。
在我们校园中,有公认的三大老师闻名遐迩,这就是被后来同学念念不忘的袁大胡子、周大鼻子和杨大喇叭。虽然说给老师取外号不太严肃,但有些外号,恰是同学爱戴老师的表现。
先说袁大胡子,袁文鹏老师有着一脸的大胡子,外表显得非常男子汉。记忆中袁老师没怎么带过课,他主要从事一些学校的组织活动和教学研究。因为我那时经常代表班级参加学校活动,所以跟袁老师比较熟悉。
袁老师的外表很粗犷,但他的性格却很细腻,办起事来不急不慢,有条有理。在学生中,袁老师和当时学校的周书记,是公认的讲话有水平的人。每当和学生们讲事情,他总是以平等协商的口气和你交流,说话前,一般都有背景铺垫,然后展开,为什么要这样做,做好这件事的深远意义等等,循循善诱,有条有理,完完整整,就像涓涓细流,慢慢流入你的心田。使你听后心知肚明,一目了然。
我们不少男生,当年曾经崇拜过袁老师的大胡子,也曾使得我们这些嘴上无毛的男生感到自愧不如。后来我们有几个男生议论过如何才能长出胡子。为此,我按照有人提供的偏方,悄悄地用汽油和酒精使劲擦过上嘴唇和两鬓,但尽管把皮肤擦得乌青,也没长出胡子来。更有甚者,有个同学悄悄告诉我,说是他们单位看澡堂的斜眼老头告诉他,用小便池里积结的尿碱使劲擦,就可以长出胡子。我疑惑地看了看他,悄声问,“你试过吗?”那同学尴尬地笑了一下,底气不足地说,“嘿嘿,没试。”
多少年过去了,我最终没有长出大胡子,但我对袁老师的大胡子留有太多的印象,后来我发现腾格尔和袁老师长得很像,所以,电视里一看到腾格尔或听到腾格尔的歌,我就会想起当年的袁老师。
教体育的周大鼻子老师,因为他平时没有架子,整天爱和同学混在一块,敢说敢当,动不动还当着师生的面给你来几句国骂,所以我们没把他看做老师,而是当做老大哥对待。周老师是天生的体育人才,他皮肤黝黑,身体健壮,一副鹰隼鼻子镶在脸上,给人以威武好爽大气之感。周老师是一个男人味十足的性情中人,对待兢兢业业事业心强的同学,他可以天天邀你到他家里海阔天空,而对于街痞流气的学生他从不给你正眼,上课不听话也可以踹你几脚。每次学校开运动会,是我们这些维持秩序同学最紧张的时候,因为总会有一些街上的小混混,和那些离校的顽皮学生来捣乱。每当他们来时,我们就盼望周老师及时出现,因为这些人知道周老师的脾气,一见到周老师远远而来,他们就显得特别规矩。因为他们知道,惹着了周老师,周老师敢用大蒲扇巴掌掴他,敢用大脚板去踹他。
母校的天空下 ——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信阳市第五中学
《母校的天空下 ——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信阳市第五中学.doc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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