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端午，粽香最浓（散文）

端午节吃粽子，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。那一个个饱满似发髻模样的粽子，不仅是舌尖上的享受，更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内涵。而最浓的粽香，我觉得还是在儿时。

　　记忆里，立夏一过，粽林里抽出一枚枚嫩绿的新叶，母亲便开始催促我和姐姐去采摘粽叶了。我无比欢喜地接受这项安排，因为这意味着离过节不远了，很快就有粽子吃啦！

　　要知道，在那个年代家里真没啥零食可吃，能有这粽子解馋，绝对是件让人开心的的事儿。

　　然而，想美美地品尝到粽子，还真没这么快。因为仅有粽叶还不够，我们还要去山上寻找黄荆树，用来制作碱水呢！

　　这个过程也是有几分繁琐的，第一天把砍来的黄荆树烧了，第二天，再将那些灰烬倒进铺有纱布的箩筐里，然后，母亲又烧来半锅开水，将滚烫的开水缓缓地从上往下淋，并反复过滤。直到几天后灰水变得清澈透明了，这道自制的天然碱水算是完成。

　　在端午节前的一两天，母亲才开始裹粽子了。不过我的母亲自己裹不了粽子。早年间，她有个手指因为生疮被截掉了一大节。我们只有等在乡政府上班的父亲放假回来了裹粽子。

　　但如果村里人都开始在裹粽子，母亲怕我们馋得流口水，她就会请别人来帮忙裹粽子。帮忙最多的是村里一个叫“隔壁婆婆”的人，全村的孩子都这样称呼她。如今，我却丝毫都记不得她的名字了。

　　隔壁婆婆裹的粽子非常紧实，人又热心，只要母亲说了要裹粽子，她必会早早过来帮忙。每次看到隔壁婆婆很娴熟的转着粽叶，三下两下就裹好了一个，我在一旁羡慕得不得了，总是缠着她教我。

　　可是无论隔壁婆婆怎么耐心地教，一到开始系绳子的这个环节，我手里的粽子就不成形了，歪作一团，别说三个角，一个角都没有，甚至还往下漏米，洒得地上到处都是。

　　这时母亲就不让我再学了，她嗔怪道：“别弄了，米都被你糟蹋完了！要学，你就去外面包沙子练。”

　　我果真就抓把粽叶跑到外面去包沙子……这样的情景几乎是每年端午节裹粽子时都要上演。可是，拿沙子练习了很多年，我仍然没有学会裹粽子。

　　等隔壁婆婆裹完粽子，已是下午三四点钟了。但母亲并不急着去煮，她把粽子放进水桶里浸泡着。粽子浸泡了几个小时再煮，熟得快且软糯好吃，也不容易回生，这是母亲那辈人的经验之谈。

　　所以，通常是在晚饭后的七八点钟开始煮粽子，至少要煮4-5个小时，尽管馋得慌，我们只能先去睡下了。然而，锅里那热气鼎沸的粽子，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，从厨房飘来了房间里，那独特的粽香，直往鼻孔里钻……这可让我怎么睡得着啊！

　　说起来，大凡过来人都知道，煮粽子这活其实比包粽子还磨人。主要是这个过程漫长又枯燥，需要时时守在灶口前，不能走开。最开始是一灶大火，待水沸腾一阵后，便要转为中火，当粽子快熟时，还得用小火焖一阵，一点都急不得。

　　母亲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，不时往灶里添柴火、给锅里加水，还要用锅铲随着锅沿慢慢推动粽子，避免粽子因局部受热过度烧焦。山村的夜倒是凉快，可那些讨厌的蚊子却在屋里飞来绕去，嗡嗡作响，母亲还得忍受蚊虫的叮咬，甚是辛苦。

　　若粽子熟得早些的时候，母亲就会站在房间窗口喊：“好吃鬼，粽子熟啦，你们吃不吃？”“吃哦，吃哦！”我连声回答，并一骨碌爬起来奔向厨房。姐姐她们可早就睡着了呢！

　　儿时的粽子，并没有这馅那馅，只有红豆馅，要么就是纯粹的白粽（无馅）。可就是这最朴实无华的滋味，却在我心深处，镌刻下最香醇、最温暖的记忆，令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。那是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时光，那是母亲的身影，亦已消逝于尘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