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岭,重峰叠嶂,层峦逸秀,山势逶迤,林海苍莽,宛如一朵娇艳绚丽的七瓣莲花,绽放在明净素洁的蓝天白云之下。它矗立在武平县中南地域的十方、岩前、中赤三个乡镇的结合部,东北方向为十方镇的处明村和梅坑村,东南面为岩前镇的龙井村,西南方向最为广阔的山地面积,隶属于中赤镇上赤村的管辖区域。从七岭的最高处云顶峰向远处眺望,可以透过东南西北各个方位,看到广东梅州蕉岭县城、闽西上杭县城以及本县周边地区的景致。七岭中心峎山顶上的天池,一泓清亮盈澈的泉水,碧波荡漾,终年不涸,倒映着蓝天白云、松姿竹影,显得安谧娴静,优雅清新。围绕峻拔奇崛的七岭山脊,连结流泉奔涌的曲涧悬湫,碧水潺淙的处明溪和岩前溪,如同两条轻盈飘逸的丝带,温柔地缠绕在它的腰际,吟唱日夜不停的歌谣,激荡晶莹洁白的浪花,飘逸在崇山峻岭之间,显露出千万种风情,让人心驰神往,浮想联翩。
沿着崇峰竦峙、林海如涛的七岭中心峎,倾向西南方向的山脊顺势而下,在苍翠葱茏的山崖丛林之间,在碧波荡漾的小河流水的环抱里,伴随着炊烟飘袅地升腾,传来一阵清风爽籁的交响,围拱一个田园阡陌、鸡犬相闻、小桥流水、烟火飘袅的美丽处所。这里隶属于武平县中赤乡上赤村,是一个叫作“石湖溪”的自然村落。它犹如一个端庄娴静的美人,优雅地倚靠着翠绿的山坳,面向一泓碧水漩洄的河湾,展现超凡脱俗、卓尔不群的风姿,显得格外地宁静安谧,清新洒脱,神采迷人。村子枕山而筑,临水而建,散落在山边水岸、阡陌田园之间的台地上。约摸20多户人家,构筑10几栋黑瓦灰墙的农舍土楼,屹立在碧树蓊郁的掩映之中。这些沿坡而建的土屋,大多为两层骑楼敞厅的建筑结构,高低错落,参差有致,巷陌勾连,自成格局,颇有一番龙盘虎踞、深藏不露的气韵。土屋周围的荒坡空地,勤劳的农妇开垦成小块的菜园,用竹子和藤条编织的篱笆围裹起来,菜畦上总有四季应时的菜蔬,在阳光雨露的抚慰中成长,成为农家土屋日常的点缀,让人联想到餐桌上诱人的美味,在缭绕的烟火气息之中陶醉。
村子的前面,是一片平坦开阔、腻壤膏腴的稻田,适宜种植高产的双季稻。随着春、夏、秋、冬四季的交替更迭,稻田里总是荡漾秧苗的嫩青,涌腾碧禾的翠绿,飘逸稻花的清芬,翻卷稻浪的金黄,构成诗意翩然的意境。其中夹杂着青蛙们日夜不停的歌唱,蟋蟀们悦耳动听的低吟,给人以物殷俗阜、年丰岁稔的印象。小村庄里居住着百十个人口,大多从事耕山种田的农活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春播夏种,秋收冬藏,过着自给自足、悠然自在的农耕生活,展现一幅超然逸世、意象融和的乡村图景。
在石湖溪自然村的旁边,一条湍激的溪流从上游奔涌而来,涛声激越,浪花欢腾,环村而过,委蛇西去。这条发源于广东蕉岭北部山区的水流,融汇万千涌流的泉源,挣脱山石巉岩的羁绊,绕过丘陵山冈的阻隔,流经几度繁华的岩前古镇,带着市井老街的金粉气息,一路蜿蜒向东而行。然后,在临近岩前伏虎墟场时拐了一个大角,悠然地转了一个方向,沿着曲折回环的河床向西而下,途经迳田、丰贵、伏虎、双坊、龙井等村落,来到下游一片河滩沙地,在这里进行一番恣意的缠绵,环绕一片不大的山间平地,形成一个形似湖塘的村落。这里约摸五、六十亩的地域范围内,前有可以垦荒种植稻禾的平地,后有形似芙蕖般绽放的山峦,右侧有清澈的溪流环绕,左侧有一条贯通中赤至岩前的古驿道,布满了历史沧桑的痕迹。周边的山野河床到处怪石嶙峋,累卵堆迭,形若犬牙,势如虎踞,确实是一个清奇隽永的所在,故而取名“石湖溪”。其意为如玉石般恒久安定,如湖水般清澈平静,蕴含天时地利、藏财纳宝、物阜人康之象也。经过地理风水先生堪舆推算,这里依山傍水,藏风聚气,山环水抱,汭水围拥,自成良好的地理风水格局,具有优良的人居环境,极为适宜构建阳宅居住,必然有螽斯衍庆、瓜瓞绵延、繁荣兴盛之吉兆。
也许正是因为上述物竞天择、凝聚人气的玄妙缘由,一家来自十方镇处明村谢氏家族的后裔,还有另外一家拥有与武平县城北门坊李氏家族血脉渊源的支系,竟然在明末清初的某个历史时段,心有灵犀,因缘际会,以相互包容的心态,选择前后的时间节点,各自肩负着沉重的家什,怀揣着祖宗的灵牌,热泪盈眶,步履沉重,一步三回头地告别祖宗的郡望,辞别宗族的祠堂祖屋,一路上辗转曲折,远路迢迢地来到了石湖溪自然村。他们沐浴在温暖和熙的阳光下,置身于青山绿水的怀抱中,奔涌着开疆拓土的一腔热血,怀揣着建设家园的美好心愿,同样瞩意这一方远离纷扰的人间福地,同样眷恋这一处安谧宁静的生存乐土。他们相互之间心灵感应,意念相通,心无旁骛地在这里安营扎寨,恬然自得地长久定居下来。从此,他们在同样一轮杲杲日晖的照耀之下,在同样一片溶溶月色的光影之中,在这块土地上同呼吸共命运,相濡以沫,唇齿相依,相互关照,比邻而居,开始了漫长岁月的农耕生活。在村子周边陡峭的山箐,曲折的河岸,深邃的溪涧,徐缓的滩涂上。他们一起开荒垦殖,刀耕火种,开垦出一块块肥沃的田地,共同播下春天的种子,耕耘夏日的禾苗,收获丰收的粮食,享受太平安康的日子,过着平静而富足的生活。
尽管随着后来人口逐渐增多,囿于周边地域狭小,耕地零碎,无法另行开垦田地,而且山高坡陡,耕作艰辛,人均收成稍有减损,以致生存条件受到影响。然而,他们在从事稼穑农耕之余,可以利用春播秋收后的农闲季节,借助于七岭周边面积广袤、森林茂密的山地,广泛生长松、杉、杂木等各种上等木材,大量出产木耳、香菇、红菌、笋干等紧俏山货,到处出没猫豹、野猪、黄猄、刺猬、蛇类等高档野生动物得天独厚的条件,从事砍伐竹木、围场打猎、采摘菌菇、挖掘药材等副业生产。同时,也可以依凭岩前溪水岸绵延、河道清浅、水产丰盈的优势,下河摸螺捉虾、结网捕鱼,获取盈饶的渔获,贩运至十方、岩前、甚至广东广福、蕉岭的墟场上,得到价值不菲的销售收入,既可以弥补粮食生产的不足,还可以充盈餐桌的美味,滋润自己的味蕾。
自开基伊始,经过二、三百年漫长的风雨岁月,度过艰苦磨砺、风华浸远的人间沧桑,勤劳纯朴的石湖溪人,谨守务本守实、耕读传家的古训,秉承热爱乡梓、守土一方的职责,在这块炙热的土地上耕山种田,休养生息,繁衍后代,生存发展,延续了长久的农耕历史,积累了深厚的人文底蕴。他们荜路蓝缕,以启山林,拓荒垦殖,振兴家园的许多动人故事,受到毗邻乡亲的高度赞誉。尤其在重视教育投入,督促子女学习,培养输送人才方面,也取得了较为卓著的成绩,在周边地区有口皆碑,声名远播。然而,由于缺少历史资料的佐证,对于全国解放之前有关石湖溪自然村人物的叙述,除了口口相传的简单传闻,因为没有卷轶文献的记载,自然难以形成详细的历史记忆,只留下蛛丝马迹,无非是一鳞半爪。随着老一辈的自然消殒,以往许多精彩的人生故事,最终将永久漶灭在历史的烟尘之中,给人留下许多的遗憾。
我依稀记得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,经常路过上赤大队部,看到一个腼腆而又热情的青年,他的名字叫李发红,便是石湖溪自然村李屋的后生。他和我的堂兄张学贤一道,在村部开辟的一处实验室里,培养制作农田里施用的土壤多菌肥料,据说对农业增产有极大的用处。他们作为当时极少的高中毕业生,显然属于回乡知识青年序列,可以使用所学知识试验制作肥料,必然具有较高的知识储备和科学涵养,着实让我们这些懵懂少年好生歆慕。后来,他们通过群众推荐、大队同意、公社审核、县里批准,一个去了长汀师范学校,一个去了三明中医学校读书,在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。据说,李发红后来被分配到永安市的乡镇卫生院,成为一名医术精湛的医生,自然是一个读书人极好的归宿。
在我从小学到高中的上学阶段,在学校师生集会的场合,经常听到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,受到校长和老师们的表扬奖励。这个人便是李发添,是比我高一年级的学长,也是出自石湖溪自然村的李屋。他于1978年应届高中毕业考上大学,录取到安徽省淮南煤炭学院读书,当属出类拔萃,凤毛麟角,自是我们母校中赤中学的骄傲,也是我们学弟们学习的楷模。听说他在毕业后分配到东北企业就职,后来调回福建三明钢铁厂担任动力分厂主管。后来与我有两次相逢共欢的机会,也不负此生曾经同学的缘份。
我于1979年高中毕业回乡务农,禁锢于崇山峻岭之间,躬耕于阡陌田园之上,情绪自然好不到那里去,心中总是激荡一股激愤叛逆的浪潮,怨怼人生命运的不公。当时在生产大队担任团支书的谢福康,以及担任民兵营长的李发福,恰好都出自石湖溪自然村,在当时的社会政治形势下,足以说明石湖溪人的不俗和厉害。后来,我与团支书谢福康多有交集,经常一起畅谈人生理想,讨论社会热点,甚至在一起饮酒消遣,同榻共眠,将其引为知心的兄长,视为向上提升的楷模,给我以榜样的力量。过了不久,他以村干部身份招录为国家干部,选举成为中赤乡的乡长,政绩斐然,声名卓著,被我视作人生励志进取的灯塔和航标。
在谢福康的鼎力扶持下,他的两个弟弟谢炳康和谢寿康,效法其长兄的积极进取精神而发愤读书,先后考取国家培养专业人才的学校,毕业后分配到教育系统和电信部门工作,担任城区小学副校长和县电信公司经理等职务,成为企事业单位极为倚重的人物。可以想象,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,在资源匮乏、经济迟滞、文化落后的农村,一家三兄弟能够迈入公家单位的门槛,端上“铁饭碗”是多么的不容易!应当是上辈荫功积德的造化,自然成为家庭成功的范例。而且,谢福康的儿子谢琪大学毕业之后,分配到本县的乡镇工作,经过多部门多岗位锻炼,已经是成熟的基层国家干部,现已跻身乡镇领导行列,预示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。谢福康一家的励志故事和成功经验,自然与石湖溪的人文地理有关,说明地域历史传承的重要性,一时在周边地区传为佳话。
对于石湖溪历史片断的记忆,通过时空的聚焦和放大,逐渐在我的头脑中鲜活起来,众多人物形象栩栩如生,如同放电影一般纷纷呈现在我的面前,显得那样的清晰而灵动。如退伍军人出身的谢荣华,年轻时一直从事生猪屠宰销售生意。我们村里几乎所有人家的生猪屠宰业务,大多由他和其他合伙人一起包揽,以去除猪内脏“吊壳子”的方式整猪收购,再送到固定的摊点进行零售,是一桩包赚不赔的生意,充满了商人的精明和狡黠。然而,他以打一个哈欠震动全村的豪爽,以及逢人便戏谑玩笑的不羁,却赢得全村老少妇孺的喜爱,彰显农村地区民情风俗的纯朴和善良。又如我的高中同学谢启信,性格沉稳而谦和,看似默默无闻却极具聪慧,学习成绩一向稳健,应届当年便考上了师范学校,着实让我们感到震惊和钦佩。他的父亲谢锡标,是一个赴朝鲜参战的志愿军老战士,复员后回农村老家,性格耿直,为人爽快,关心公益,经常在党员和村民代表会议上提出合理化意见,让人不得不诚心信服和认真采纳。再如前面提到的学长李发添的父亲李高升,性格和善,做事大方,对过往出入家门口的各色行人,不管是挑夫走卒,还是工匠客商,总是热情招呼,逢茶食茶,逢饭吃饭,待人极为热情。尤其在教育子女方面,也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,让众多子女都能上学读书,显示与众不同的视野和境界。还有我们的小学同学谢仁祥,聪明伶俐,好学上进。却因为父亲谢茂桂解放前曾加入过敌伪组织,被划定为“四类分子”而受到连累,以致上初中时被审弃学,殊为可惜。好在一年后正逢本村小学设立初中班,他又再度入学,重开学业,直至十方中学高中毕业,曾被聘请为本村小学的代课教师。后来举家搬迁福建三明永安市,与父兄一道经商办企业,生意做得非常红火,不啻为人生之中正确的抉择,也显示出他睿智的性格和过人的目光。另外,还有来自广东饶平县的入赘女婿詹金强师傅,我从小便听过有关他的荒诞故事。据说他原本是一个技术精湛的石匠,在结婚前因人为操作而受到惊吓,过后便堂而皇之地在石湖溪居住下来,结婚生子,奢侈度日,极尽风光。他因承揽上赤石拱大桥在内的许多工程,赚得盆满钵满,生意做得风生水起。但是,他唯一留给石湖溪自然村的缺憾,就是其承诺兴建的石湖溪石拱桥,仅在完成简单的桥墩和拱圈之后,便偃旗息鼓,停工待料,再也没有了下文。只留下残缺不堪的身影,聆听流水艾怨地呜咽。
除了上述列举的人物之外,还有担任村民组长会做泥匠的谢桂华;同样当过村民组长擅长打猎的李发清;在大队农科队和我一起出工的谢卫华;据说做生意极其精明的李发胜等等;众多人物的音容笑貌,渐次分明地在我头脑中闪现。因为我曾在二十几岁时,长期担任过村主要干部的缘故,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与我多少有过一些交集,或者打过几回照面,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。他们在石湖溪这块土地上降生和成长,与这里的青山绿水、阡陌田园心灵契合,与这里的祠堂祖屋、人情世故血脉相连,构成深固不徙的亲情关系,世代轮回,周而复始,生生不息。
清波漪澜石湖溪(散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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