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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的乡愁:纺线的二婆(散文)

2025-05-23 09:23:27 原创 心情散文 手机版
永远的乡愁:纺线的二婆

  

  纺线,对老一辈农村妇女来说,是再熟悉不过的活,但在我的记忆中,二婆的纺线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每每回想起来,如同昨日刚发生过一样。

  我爷爷兄弟两人,他为老大,二婆是二爷的老伴。小时候,我们家和二爷家同住一个院落,同走一扇大门,虽然已经分家,但仍亲如一家人,大事小情都在一起商量着办。这就为我更多地了解二婆纺线,提供了便利条件。

  二婆纺线,用的就是过去农村人普遍使用的老式纺车。

  老式纺车由木架、锭子、绳轮和手柄四部分组成。木架是由连接在一起的呈“业”字形的两个木框构成。锭子是用竹或木制成,它的一端穿插在左侧小木框两柱之间,另一端伸出木柱之外。柱内一端外套从绳轮过来的绳弦,柱外一端外套竹管或芦管,纱线绕上后就成为纡子。绳轮是以竹片或木片两条,圈成两个圆环,分别撑在轴上,再用绳索在两竹环之间交叉攀紧成鼓状;绳轮架放在右边的木框上,外面套着和锭子相连的绳弦,配着和轮轴相连的手柄。手摇纺车由于具有结构简单,易于操作的特点,自它出现以来,就一直被我国各族人民广泛利用。

  那时,幼小的我,自然不了解这些构造和原理,甚至也叫不上它们的名字。只记得二婆整天坐在草垫上,右手摇着纺车,左手捏着一根指头粗的棉花条,由低向高、由慢到快拉扯,棉花条就从她的指尖扯出一根细细的纱线,在绳轮的转动下,飞速缠绕在锭子上。那“吱儿吱儿”的声音,就像一曲动听的乐曲,吸引着我和弟弟妹妹常常坐在她身边看得出神。久而久之,我对二婆的生活习性愈发熟悉。

  二婆家就在我家隔壁,是四间大瓦房隔一间半给她家的。为什么要这么隔,我不得而知。也许是我家人口多的缘故吧!我家包括我爷、我父母还有我们兄妹七个,共十口人;二婆家就二爷和他们的三个孩子,只有五口人,是我家的一半。而且那个时候,他们家的几个孩子,比我大哥二哥大不了几岁。

  每天清晨,雄鸡刚刚打鸣,四周还是漆黑一片,二婆那边的纺车就“吱儿吱儿”的鸣唱起来。那鸣唱声,唤醒了同样勤快的母亲。母亲就起来打扫卫生,忙着做饭。同时,那鸣唱声,也唤醒了院子里所有的人,上学的上学,上工的上工。唯独我和弟弟妹妹尚小,仍在睡梦中与周公对话。等我们醒来起床,母亲就总要数落:“你们三个就是懒虫,你二婆鸡刚叫就开始纺线了。”我们顿时困倦全无,匆匆抹把脸,便急火火跑到隔壁想看看究竟。

  此时的二婆,已经停止了纺线,正给一家人做早饭。见我们过来,指着锭子上缠绕的圆锥形纱线说:“看二婆厉害不,两大把棉花条都纺完了。”那笑呵呵的样子,就像秋天枝头挂满了棉桃,每道皱纹里都盛开着丰收的喜悦。我们赶紧鼓掌祝贺,一边在一旁玩耍,一边看二婆做饭。我们知道,做完饭的二婆一定会继续防线。我们就爱看二婆纺线时那一招一式的认真劲。但这次二婆不同,做好早饭后,她没有马上接着纺线,而是坐在草垫上,盘起腿,腿上放一块小木板,拿出一包弹好的棉花和一根筷子粗的竹签,在小木板上卷起了棉花条。她先给小木板上铺一层薄薄的棉花,拿起竹签平放在棉花上,慢慢向里卷。跟卷纸筒一样,棉花就在竹签的滚动下卷成筒。然后,她抽掉竹签,纺线用的棉花条就卷成了。二婆把卷好的棉花条放一边,接着再卷。我们围在旁边,看得出神,觉得特别好玩,竟忘记了大人们收工回来吃饭。

  二婆从不留我们吃饭,这是母亲早给二婆说过的:“饭都是按量做的,也都是同样的饭,让他们回家吃。”其实,我们也不愿意吃二婆家的饭。二婆这人好是好,勤劳、善良、老实,脸上总挂着笑,但就是觉得她哪里有点怪。她从不和外人来往,也不出门聊天,甚至没见过她单独走出村子半步。她活动的范围很小,小到只装下屋顶漏下的那点阳光,和纺车转动时扬起的棉絮。好像除了做饭、喂猪、纺线、睡觉外,再无别的事可做,更别说看电影、看戏或逛集市了。

  为此,我曾偷偷问过母亲。母亲就小声对我说:“你二婆呀,就是那种很老实很老实的人。”期初,我不明白母亲所说的“老实”,究竟是什么意思,也就没太在意,依旧像往常一样,喜欢看二婆纺线。我知道,二婆纺出的线,比村子里好几个老婆婆纺的线都细,甚至比母亲用我家脚踏纺车纺出的线还有韧性。二婆那右手摇车,左手扯线的动作,就像一位技艺精湛的演奏家,将纺线这一日常劳作,演绎成一曲行云流水的美妙乐章。

  慢慢地,我在二婆的防线声中长大,背起书包,进了学堂。虽然也是常看二婆纺线,但次数明显少了,有时好几天才过去一次。更重要的是,我逐渐发现,二婆虽然纺线技艺精湛,但如何把纺成的线重新卷成络筒,并按规定的长度和幅宽整经、浆纱、穿综筘等程序,却一窍不通,都是靠母亲和几位大妈的帮助才能完成。此外,我还留意到,二婆家的两个孩子,大堂姑和二堂叔,说话咬字不清,遇事反应迟钝,就像人们常说的“二傻子”。带着这个疑虑,我又一次问母亲: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母亲依旧压低声音告诉我:“你二婆当年嫁过来就这样,也许是遗传原因吧。所以大堂姑和二堂叔就有点傻。”我更加不解:“那大堂叔咋好着呢,还聪明。”母亲笑着摸一下我的头:“你大堂叔随你二爷,所以好着呢。”我还想再问几句,母亲却催我道:“赶紧上学去,别迟到了。至于真正啥原因,妈也说不清。”

  我背着书包走了,心里却非常失落。脑海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,好好的一家人,怎么会这样呢?难道真是二婆的原因?那一天,我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好慢,什么都不想做,心里老是惦记着纺线的二婆。我想起她教我卷棉花条的情景:我坐在她怀里,任由她那布满老茧的手,小心翼翼地握着我的手指,一点点卷起来,那场景,就像孟郊诗中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”所描绘的那般温暖;又像老师手把手教我写字般温暖而幸福。之后,她抚摸着我的头说:“我娃就是聪明,学啥都快。”我又想起二婆让我拉她起来的场景:纺线时间长了,坐得久了,她的双脚就会麻得厉害,只要我在,她就会说:“快,拉二婆起来”。而每次拉她起来,她总会赏我一句夸赞:“还是我娃劲大。”我就像喝了蜜般一下子甜到心底。

  时间一点点过去,我在二婆的回忆中,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响。我迫不及待地跑回家,来到二婆身边。此时的二婆,依旧和往常一样,盘坐在草垫上,重复着我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纺线动作,那专注的神情,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和那“吱儿吱儿”的纺线声。

  我站在旁边,从头到脚看着她。矮矮的个头,消瘦的身体,满头的银发,满脸的皱纹,上穿黑色陈旧偏襟粗布袄,下着黑色陈旧粗布宽腰裤,尤其是那双盘坐在一起的三寸金莲小脚,让我更加觉得,她就像一株摇摇欲坠的枯树,随时都有被风霜击倒的危险。她才刚到六十岁,岁月却已在她身上留下了如此深刻的痕迹,看着就让人心疼。难道真是智商的问题?如果是,那她又怎能将一架破旧的纺车,摇成如此优美的旋律,又怎能把粗粗的棉花,纺成人人夸赞银线?

  世间之事,总是难以说清。在此后的日子里,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:像二婆这样的人,一生辛苦操劳,默默付出,不懂得与人交往,也不知外面世界的精彩,除了纺线还是纺线,没有任何自己的兴趣爱好。这样的生活,到底是为了什么?又有多大意义?然而,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,我为自己曾经狭隘的想法感到羞愧。没错,二婆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,如一棵毫不起眼的小草,但正是她勤劳、善良、质朴和老实,支撑起了一个五口之家,让一家人衣食无忧,其乐融融。这,难道不是一位普通农村女性的伟大之处吗?不正是我们这个古老民族坚韧品格与传统美德的生动体现吗?

  时光匆匆,如白驹过隙,岁月无情地流逝。一晃,我也步入了暮年。二婆、二爷早已离世,大堂叔也带着一生未娶的二堂叔,搬出了我家的大院。一切都已物是人非,可我与二婆共度的那段日子,她纺线时那娴熟的动作、专注的神情,却永远铭刻在我脑海里,历久弥新。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”有时我想,岁月虽然能够带走老屋的砖瓦,却带不走记忆中那吱呀转动的纺车声。这声音,早已在我的生命里织成了柔软的锦缎,无论何时,都有着无法褪去的温暖底色,成为我心中永远的乡愁。

  二0二五年五月二十一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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